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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分身的内心世界,是黑得透不过气的灰——不是傍晚慢慢沉下去的暮色,也不是夜里没灯的房间,是那种剥光了所有颜色、所有声音、所有温度的“纯黑”,像被墨汁泡透的棉絮,死死裹着他,压得胸口发闷,连喘气都觉得沉得慌。)
(他清清楚楚感觉到“被丢下”的滋味——不是别人赶他走,是打心底里空落落的,没着没落的孤独。明明是自己主动签的神契,是自己要戴的枷锁,可当黑暗真的把他裹得严严实实,那种无依无靠的恐慌,还是像潮水似的涌过来,把他整个人都淹了。他从来没想过,“自己选的孤独”会这么折磨人,比被人逼着还难受,心都揪得生疼。)
(脚下是望不到底的深海,海水不是普通的咸凉,是带着冰碴子的刺骨寒,像无数根细针,顺着毛孔钻进皮肤,再顺着血管爬进骨头缝,冻得骨髓都在微微发颤,连血都流得慢了半拍。)
(他像没根的叶子似的往下掉,越来越快,头发被冰水冲得贴在脸上,额前的碎发挡着眼睛,眼里只剩一片模糊的黑。口鼻早就灌满了又咸又腥的冰水,呛得肺管子火辣辣地疼,每喘一口气都带着铁锈味的血沫,顺着嘴角往下淌,融进黑暗里,连个涟漪都没掀起来。)
(他使劲伸手去抓,指尖划过的全是凉冰冰的水,啥也碰不着。指甲都抠得蜷缩起来,想抓住点啥——哪怕是一缕光,一根水草,就算是真身的一片衣角也行啊,可指尖碰着的,只有没完没了的冷和空。越挣扎,往下掉得越快,好像深渊底下有只看不见的手,死死拽着他的脚踝,把他往更黑、更空的地方拖,他连那手的影子都瞅不见。)
(手腕、脚踝、身子、脖子,连心脏和魂儿上,都缠着那道冷冰冰的符文锁链。链节是冰透的玄铁,凉得扎手,边缘快赶上刀子了,早就深深嵌进皮肉里,跟血管、神经缠在一起。渗出来的血珠刚碰到冰水,“咔嗒”一下就冻成了小冰粒,又被锁链磨得粉碎,混着伤口流出来的脓水,在皮肤表面结了一层硬邦邦的血痂。)
(每往下掉一下,每挥一次胳膊,锁链就往肉里再嵌一分,扯着神经末梢疼,疼得我浑身抽抽,灰白的皮肤都憋得发青发红,跟冻紫了似的,还带着撕心裂肺的疼。)
(前世那段还没经历过的日子,像一把钝刀子,在他往下掉的时候,一点点割开他的心——以前的沉稳是真的,执拗也是真的,可那些坚定,在这没完没了的黑暗和往下掉的恐慌面前,脆得像一张薄纸,一戳就破。)
(他的心劲儿,一点点变了:一开始还觉得踏实,后来就懵了,到现在,只剩一股子绝望,怎么都熬不过去,每种情绪在黑暗里都被放得老大老大,最后沉下来,变成一片空落落的麻木。)
(他想张嘴喊安斯里德,想喊一句“我怕”,可话刚到喉咙口,就被冰水呛回去了,只发出一阵“咕噜咕噜”的碎响,连个完整的字都没说出来。他试着用拳头砸周围的黑暗,指关节重重砸在空处,啥也没碰到,反倒扯着心脉上的锁链,“嘶”的一下,撕裂似的疼,疼得他猛地蜷起身子,像只被打断了腰的野兽,只能弓着背,任由往下掉的劲儿把他拖向更深的深渊。)
(不知道掉了多久,终于掉到底了。这儿没有地面,没有石头,只有一片空落落的“支撑”,踩上去跟踩在棉花上似的,脚下发飘,连个踏实的感觉都没有。)
(深渊里啥也没有——没有疼爱的人,没有温度,喊一声没人应,甚至连黑暗该有的厚重感都没有,只剩一片死沉沉的空。那些曾经有过的情绪,不管是开心、坚定,还是偶尔的迷茫,都在这片空里被剥得干干净净,连个痕迹都没留下。)
(他试着往前走一步,脚踝上的锁链“唰”一下就绷紧了,像铁钳子似的勒进皮肉,青紫色的勒痕顺着小腿的血管往上爬,疼得他膝盖一软,重重跪在空处,膝盖撞上去发出一声闷响,震得骨头都麻了。)
(每走一步,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。锁链的拉力从浑身骨头缝里传来,跟心脉的绞痛搅在一起,肌肉绷得太紧,一个劲儿地抽抽,每挪一寸,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。额头上全是冷汗,混着眼泪、血水,顺着脸颊往下淌,滴在空处,一下子就被黑暗吞了,连个印儿都没留下。)
(可他知道,没走完这段前世的路,他就得学着在这枷锁里挪步,哪怕每一步都像凌迟似的疼,哪怕每一步都要受着锁链嵌进肉里的罪,也得走。)
(黑暗像活的似的,一点点涌过来,顺着皮肤爬上脸颊,钻进眼眶,钻进脑子里。那些跟真身一起打仗的画面,那些签神契时的坚定,那些曾经属于“他自己”的鲜活记忆,都在被黑暗一点点啃噬、变得模糊、褪了色——就像被水泡了的旧照片,先是边儿上发黄,然后画面糊了,最后只剩一片乱糟糟的残影。)
(他使劲想抓住这些记忆,想想起自己叫啥,想想起为啥要来这儿,可越使劲,记忆跑越快,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,啥也想不起来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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