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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 人心为薪（第2页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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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诛心之论，亦是堂堂正正的阳谋。既展现了包容与气度，又将选择的长期代价赤裸裸地摆在面前，逼迫他们权衡短利与长益。

“第二，”王泽看向李思文，目光灼灼，“思文兄，你即刻办两件大事：其一，在现有工匠及年轻学徒中，遴选品行端正、聪慧肯学者，成立‘匠才速进班’，由你、我及留下的几位老师傅亲自授课，将现有已成熟、非最核心的技艺，系统整理，倾囊相授！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，培养出第二、第三梯队，降低对个别顶尖匠师的依赖，让任何人都非不可替代！”

李思文精神一振，立刻领会了其中深意。这是要将个人技艺转化为可传承的体系知识。

“其二，”王泽语气加重，“起草一份《蓝田工坊匠人权益契书》草案。”

“权益契书？”李思文对这个前所未有的概念感到新奇。

“不错。”王泽解释道，“此契书需明文规定：匠人依据技艺等级、贡献大小，享有不同等级的工钱、年终花红；其若有技术改良、创新，经评定，给予重奖，乃至分享部分利润；其直系子弟，享有优先进入格物学堂就读之权，并视家境减免束修；设立‘工匠共济金’，由工坊拨付部分利润及匠人自愿小额捐助构成，专用于帮扶因工受伤、身染重病或遭遇意外之难的匠人家庭。”

王泽一字一句，勾勒出一个远超这个时代雇佣关系的、带有某种共同体色彩的蓝图。“我们要用白纸黑字，给愿意留下、愿意与我们共同奋斗的人，一个看得见、摸得着、有保障、有尊严的未来！这，才是真正无法用银钱衡量的‘薪’！”

马周听得眼中异彩连连，抚掌道：“妙极！此契书若成，便是定心磐石！留下者，非为蝇头小利，乃是为自身之前程、家族之未来而奋斗！人心必安！”

“第三，”王泽目光转向长安方向，眼神深邃，“我们不能只守不攻。宾王兄，你设法密信程处默，让他动用一切关系，查清郑家新设工坊的底细，资金从何而来，背后还站着哪些牛鬼蛇神。思文兄，你的信息组，重心转向长安市井，密切关注所有关于工匠待遇、工坊用工的流言，尤其是针对我蓝田的诋毁之词，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步还想如何抹黑，如何动摇我之根本。”

指令清晰，应对层层递进。王泽没有陷入被挖墙脚的愤怒与慌乱，而是以超越时代的视野，将这次危机视为一次锤炼内部凝聚力、完善制度建设的契机。他不仅要稳住局面，更要借此机会，将“以人为本”、“制度保障”、“共同发展”的理念，深植于蓝田的土壤之中。

马周依言与几位意图离开的匠人恳谈。结果，胡师傅在听完那番关于“代价”与“未来”的话语后，老泪纵横，最终颤抖着收回了辞呈。另有两人也选择留下。只有两名去意已决的匠人，王泽果然依诺，让人结清工钱，客客气气送出了蓝田。

消息如风般传遍工坊，原本浮动的人心，非但没有溃散，反而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凝聚起来。留下的匠人们，亲眼目睹了伯爷的胸襟与手段，又听闻那正在酝酿的《匠人权益契书》，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与使命感，在许多人心头油然而生。他们意识到，在这里，他们不再仅仅是出卖手艺的雇工，而是参与构建一份伟大事业的同行者。

夜色笼罩下，王泽再次独立于格物学堂的坡地之上。工坊的灯火在下方闪烁，如同暗夜中的星辰。春风送暖，却也带来了山雨欲来的压抑。

李思文悄然来到他身后，低声道：“监丞，郑家此番受挫，必不甘心。下次出手，只怕更为酷烈。”

王泽负手望天，夜风吹动他的衣袍。“我知道。”他声音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所以，我们要让这‘人心之薪’烧得更旺，旺到足以照亮前路，熔化一切阴谋诡计。”

“他们想抽薪止沸？”王泽收回目光，看向脚下这片他誓要改变的土地，语气斩钉截铁，“我便要让这人心之火，燎原而起，煮沸这大唐的天地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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