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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腥的海风里,他听见了齿轮咬合的咔嗒声——不是从木筏传来的,是从深海里,从血脉里,从二十年前被生生摁下的约定里钻出来的。
女人从腰间解下水囊递过来:叫阿月就行。她看着林宇臂上流转的金纹,你爹在建灯塔那会儿,常在礁石上刻海螺。他说等小子来了,能顺着记号找回家。
木筏在暮色里驶进一处隐蔽的海湾。岸上堆着渔网修补到一半的舢板,几个光脚孩子蹲在滩涂上挖蛏子。见筏子靠岸,有个缺门牙的老头颤巍巍举着火把迎上来。
接到人了?老头的声音像破锣。火把照亮他满是褶皱的脸,右眼戴着个粗糙的皮革眼罩。
阿月跳下筏子系缆绳:陈伯,把矿洞的图取来。
所谓的矿洞其实是处天然海蚀洞,入口隐在涨潮线下方。陈伯举着火把引路,洞壁渗着水珠,地上散落着些奇形怪状的贝壳化石。最深处堆着些蒙尘的仪器,其中半台离心机的铭牌上,还能辨认出字的刻痕。
你爹当年在这搞过海水提锂。陈伯用火把照亮洞壁上的刻痕,后来潮汐发电机沉了,这些也就废了。
林宇抚摸着离心机冰凉的转筒,金纹在臂上灼灼发亮。恍惚间仿佛看见父亲佝偻着腰在洞里忙碌,岩壁上投出摇晃的影子。
当夜他们在渔村废弃的祠堂过夜。阿月往火塘里添着海藻,忽然说:知道老烟枪为啥独独把你的事传遍沿海吗?她拨弄着噼啪作响的火星,他在找能唤醒这些沉睡种子的人。
祠堂残破的供桌上,摆着个用防水布包裹的笔记本。林宇翻开泛黄的纸页,父亲的字迹扑面而来:
第七次潮汐发电试验失败。但我在叶轮合金里掺入了记忆金属,或许二十年后...当海风再次吹动它时,我的孩子能听见...
月光从坍塌的屋顶漏进来,照见供桌下藏着个铁盒。里头是整套的海水化验仪器,玻璃器皿在月色下泛着微光。标签上的日期,恰好是二十年前的今天。
黎明前起了风。林宇抱着铁盒走出祠堂,看见阿月独自站在礁石上眺望灯塔。咸腥的海风卷起她褪色的头巾,像面倔强的旗帜。
当年你爹建塔时说过,她的声音散在风里,要是哪天灯塔亮了,说明种子发芽了。
晨光刺破海雾时,林宇开始组装化验设备。孩子们好奇地围过来,看他把海水滴进锥形瓶。当试剂泛起淡蓝色涟漪时,臂上的金纹突然如潮汐般涌动。
他想起父亲日记末页的涂鸦——在灯塔与海浪之间,画着棵破土而出的嫩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