吾看书

第26章（第1页）

“不用……”苏漾的声音还是轻轻的，却没像以前那样直接拒绝，只是垂着眼睛，手指蜷了蜷，“你不用总给我买这些。”

“又不是专门给你买的。”林野故意皱了皱眉，把纸袋塞到他手里，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熟稔，“我妈让我给班主任带甜品，多买了一份，扔了可惜。”话刚说完，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——上周才跟苏漾坦白，他妈根本不管他这些“小事”，这会儿编的理由连自己都不信。

苏漾抱着纸袋，指尖能感受到里面的温度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，软乎乎的。他没戳破林野的谎言，只是小声说了句“谢谢”，转身继续往画室走。走了两步，又想起什么，回头看了林野一眼，见对方还站在原地笑，便又补充了一句：“下次……不用多买。”

“知道了，小画家。”林野迈开步子跟上，故意把“小画家”三个字咬得轻软，看着苏漾的耳朵又红了几分，心情莫名变好。

还没走到画室门口，就听见一声软糯的“喵”。橘色的流浪猫从画室的窗台上跳下来，迈着轻快的步子蹭到苏漾脚边，尾巴绕着他的裤腿转了两圈。这只猫是上个月苏漾发现的，当时它缩在画室角落，腿上还带着伤，苏漾偷偷从家里带了猫粮，喂了半个月才让它放下戒备。后来林野跟着来画室，也会顺手带点猫条，久而久之，这只橘猫倒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“小暗号”——只要看见它蹲在门口，就知道对方肯定在里面。

苏漾蹲下身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橘猫的头，指尖划过它顺滑的毛，眼神软得像化开的糖。“今天好像胖了点。”他轻声说，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。橘猫舒服地眯起眼睛，把头往他掌心蹭了蹭，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声音。

林野站在旁边看着，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。他见过苏漾太多紧张的样子——课堂上被点名时紧绷的后背，被同学议论时躲闪的眼神，甚至上次校霸找茬时，他缩在角落像只受惊的小兽。可只有在面对这只猫，或是拿起画笔时，苏漾才会卸下所有防备，露出这样柔软的一面。

“进去吧，外面风大。”林野弯腰，替苏漾把被风吹乱的衣领理了理，指尖碰到他的脖子，感受到他瞬间的僵硬，便立刻收回手，假装若无其事地推开画室的门，“我今天带了数学卷子，有几道题正好问你。”

苏漾站起身，抱着速写本和纸袋走进画室，橘猫跟在他脚边，也慢悠悠地走了进来。画室里还是老样子，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旧画架，上面搭着一块洗得发白的画布，墙角堆着几个装颜料的空瓶子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林野熟门熟路地走到角落的桌子旁，把书包放下，拿出数学卷子和笔，又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碟子，倒了点猫条放在地上，橘猫立刻凑过去，埋头吃了起来。

苏漾走到画架前，放下速写本，却没有立刻打开，而是盯着空白的画布发呆。上周艺术节的事还在他脑子里转——林野匿名报了他的速写作品，没想到竟然会获奖。颁奖那天，他站在台上，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，手都在抖，是林野在他耳边说“你画得很好，该被看见”，才让他勉强站稳。后来他回到画室，对着画布画了很久，却怎么也画不出当时的心情，最后那张画被他揉成一团，扔进了垃圾桶。

“在想什么？”林野走过来，手里拿着数学卷子，见苏漾盯着画布出神，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，“又在跟空白画布较劲？”

苏漾回过神，摇了摇头，翻开速写本，里面夹着几张画——有窗外的梧桐树，有流浪猫蜷缩在角落的样子，还有一张半成品，画的是画室的窗户，阳光落在窗台上，却没画完。“没什么。”他小声说，指尖划过那张半成品，“就是……不知道画什么。”

林野凑过去，低头看着速写本，目光落在那张没画完的窗户上，又看了看苏漾紧绷的侧脸，忽然明白了什么。“是因为艺术节的事？”他轻声问，见苏漾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，便继续说，“我知道你紧张，但那天台下的人都在夸你画得好，你没听见吗？”

“听见了。”苏漾的声音低了下去，指尖攥紧了速写本，“可我觉得……那不是我画得好，是你帮我报的名，要是没有你，根本没人会看到我的画。”他一直觉得，自己就像画室里的尘埃，不起眼，也不该被人注意到。林野就像烈阳，太亮了，亮到让他觉得，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光。

林野皱了皱眉，坐在苏漾旁边的旧椅子上，把数学卷子放在一边，认真地看着他：“苏漾，你是不是忘了，那张画是你一笔一笔画出来的，跟我没关系。要是你画得不好，就算我报了名，评委也不会选你，对不对？”

苏漾没说话，只是垂着眼睛，看着速写本上的线条。他知道林野说的是对的，可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缠着他，让他没办法相信自己。

“你看这只猫。”林野忽然指了指正在吃猫条的橘猫，声音放软了些，“上次它腿受伤的时候，躲在角落里，谁都不让碰，是你每天喂它，它才敢靠近你。你看它现在，不是跟你很亲吗？”他顿了顿，看着苏漾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，“你的画也是一样，以前你只敢画给自己看，现在有人看到了，喜欢了，这不是很好吗？为什么要否定自己？”

苏漾抬起头，撞进林野的目光里。林野的眼睛很亮，像盛着星星，里面没有一丝嘲讽，只有真诚的鼓励。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走廊里，林野帮他解围的时候，也是这样的眼神，让他觉得，好像没那么害怕了。